憂國憂民一俠者:唐文標先生捐贈文物展暨座談會,時間:2010年1月8日至3月31日,地點:國立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分館複合閱覽室

現實關懷者:尋找理想國的唐文標

傳遞理想的載體:武俠小說與中國戲劇(陳忠信老師座談內容擷取)

大家都知道,唐某常說他是台灣第一雜家,詩、武俠、張愛玲、影評、戲劇,甚麼都談,但到晚年我接觸到的他,我感覺他在想一些更深刻的東西。比方說他談中國武俠小說史的殘稿中,他指出整個武俠小說不應該只是消遣文學,不應該是逃避文學,他認為新的武俠小說一定要直接碰觸到群體道德性問題,要去反對不公不義的問題,所以他主張,這時代應該有「新武俠」,武俠不應該是只供人作夢的地方,不應該只是消極地供應我們一個逃避樂園,而應該積極跟我們探討時代問題,指出我們人類建立一個社會來生活的理由,新的武俠應該是個「新道德的練習地」。他寫武俠小說史涉及很廣,包括廣泛的社會史考察,可惜沒有寫完。

唐文標就是這樣在追求理想國。但就像南方朔在北京三聯書店出的那本唐文標選集所寫的序言提到的,大眾文化的泛濫在唐文標晚年已經開始出現在台灣。唐文標開始問「救贖」的問題,這也是我們在他現在的文本中談得比較少的,我覺得在《中國古代戲劇史初稿》是他重新思考這問題的第一步。他在這本書中這樣說:「我們要勇敢討論中國的文化命題」,「為中國歷史追求新的瞭解」,「中國史應該好好重寫一遍,……不只是為了要能詮釋過去,而更要從歷史中肯定努力的方向」…。像這一類的反省性思考隨處可見。

在這本書中,他最感興趣的問題是:中國戲劇為什麼晚出?何以中國戲劇發展那麼緩慢?他認為:中國戲劇是在一個早熟的倫理文明底下,中國倫理世界僅僅是在人最低的生存水平上,而不是在最大可能性的範圍內面對人的問題,這個倫理世界的理性在於化約人的慾望,甚至理想,而走向宗族主義擴大的集體救贖的倫理,這跟宗教式的提撕個人生命的救贖,在基調上,一方面是互相排斥的,一方面又不能不相容,因為在宗族主義的集體救贖倫理之下,人迫切需要精神的出口,宋元以後之戲劇的出現,補足這個出口,而使得中國文明成熟、定型,但同時卻使中國文明慢慢庸俗化而衰老了…。他開始從這裡,不斷地追問一個問題:這樣的集體救贖是社會性的必然嗎?